自從對大海不再恐懼,學會了潛水,接觸了海洋,常常有人問我:「到底為了什麼?」「為什麼不顧一切不斷地投入大海的懷抱當中?」
「喔!因為喜歡海啊!」「喜歡認識新的海洋生物,並深入了解牠們!」一開始常常是這樣子的回答。
許多人認為我們好像對海洋很了解,所以不斷地追問,自己也曾經一度認為,好像比別人多了解海洋那麼一點點而有一些沾沾自喜。但後來發現,海洋太大,自己太渺小,我們要如何用短短一輩子的時間,去理解存在幾十億年的海洋?
我根本完全不懂海洋。
再也不敢自以為是,認為自己理解海洋。只能時常提醒自己,不要再想著去理解海洋,也不用急著去解釋為了什麼,只需要用自己的方式「試圖」去和海洋相處,然後,漸漸發現,在每一次的下潛當中,身體和心靈都會起了微妙的化學變化,都會經過「4F」這四個階段,轉化成吸引我不斷投入的原因:
階段一:忘掉一切(Forget)
進入大海當中,陸地上的一切已經都不再重要。忘了昨晚夢見什麼?忘了早餐吃了什麼?忘了今天的日期和現在幾點鐘?忘了等一下上岸要做些什麼?忘了剛剛在不爽什麼?也忘了昨天為了什麼而大笑?
我試圖去忘掉所有一切種種,把腦子和心裡面的雜物通通都掏空。
階段二:專注當下(Focus)
把一切都忘得差不多之後,掌管專注的神經開始發揮了作用。
專注力會由心裡,流入大腦,再從瞳孔,透過面鏡,從眼睛發散出去,將當下所發生的一景一物和海洋生命都只留在當下。過去發生了什麼,將來會如何再也不再重要,剩下的,就是「當下」。
階段三:感受所有(Feel)
接著,雙眼的視線逐漸模糊、雙耳也聽不見雜音,平常常用到的感官漸漸失去了作用。身體開始感受到的一吋肌膚都被柔柔的海水包圍,每一個毛細孔都被海水滿滿地滲透。
如果揹著水肺呼吸,可以感受到吸入的每一口氣,從舌尖滑入氣管,將肺部漸漸撐大,全身的細胞被氧氣滋潤後,橫隔膜感到放鬆,慢慢地將二氧化碳推出了口腔外。如果憋著一口氣自由潛水,可以感受到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正享用著僅存的氧氣,當二氧化碳濃度漸漸提高,開始出現了呼吸的渴望。
這時候,時間和空間都已經不再重要,剩下的,只有「自己」。
階段四:自由自在(Freedom)
因為已經忘掉了一切,只專注於當下,並感受身體內外每一個細胞的感受,雖然身體外承受了巨大的水壓,可是比起待在陸地上,身心靈卻感到更加輕鬆自在、無拘無束。
這一刻,會感到真正的無比自由,在無重力內太空中的無限自在。這種感覺不曉得是不是叫做快樂?還是叫做幸福?或者叫做富足?
或者什麼都不是,只是回到了最初的自己,就像回到了和羊水融在一起時,最初的那一刻。
很遺憾地,最終還是得上岸,即使在那樣子的當下找不到回到水面的理由,但最終還是得將自己切換回陸上模式,回到現實生活中,去期待下一次投入大海懷抱的那一刻。
接觸了大海之後,雖然漸漸發現自己完全不懂海洋,但我很享受每一次的潛水,享受每一次透過這四個階段去試圖理解「自己」,去試圖催眠自己:「我是大海當中的一份子。」
那麼,每一次的下潛,投入寧靜深藍大海的懷抱中,對你/妳而言是為了什麼?